{安宁向西4#}灰色的湖 蓝色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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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存放着对青海湖的想象。每当我听到它的名字时,就会有一个清晰而不确定的样子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青海湖是圆弧形的” 我同桌用手比划着跟我说。“就是你站在岸边看,它的整个湖面是曲成圆弧状的。” 如果这是地理老师说的,也许并不会让我记得那么清楚,但那年15岁的我,除了北京哪里也没去过,就在一堂数学课上,同桌小声向我描述他所见的景象,汇集成我心中的湖。

以至后来许多年,我每次看到青海湖的图片,都想起“青海湖是圆弧形”的样子,虽然并没有一张图片是这样的。

然而它真的是圆弧形吗?我没有特别期待去证实,那种感觉就像你永远都能在出门前找到随处乱放的钥匙一样,总能找到,总能见到。

果然,我走到了这一天。

青海湖不是圆弧形的,至少我看到的那一段不是,藏民们把湖边圈起一段又一段,总之如果想靠近湖边,就必须要先交50元。那日天色阴沉,见惯了宣传图上蓝天白云,油菜花一泻千里的青海湖景色,浓厚云层把灰色湖面挤压出粼粼涌动的水纹,有一种让人入神的视觉迷阵,我站在湖边想起那个早已移民到英国的同桌,不知道他在伦敦的大雾里,会不会记得自己来的土地上,有一处圆弧形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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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把我从迷阵中拉出来,藏民扯着马缰问“骑马吗?”我说“不用,谢谢。”原本以为他会策马离去,不料却还回我一句“不用谢”。接着有福建的游客像交换情报似的,悄悄问我你进来这里给了多少门票,生怕自己给多了一分一毫。也许是天气的原因,阴冷深灰的青海湖遍游客稀少,一阵喧哗过后又只剩湖水潺潺的声音和止不住的水波迷阵。

真想在湖边躺下来睡一觉,满地的石子都不怕。

后来,车进湖边,车离湖边,车沿着湖远远近近地跑了许久,青海湖总在我眼眶之内。但看得更清的是湖边一直延伸到眼底的枯草,顺着风吹的方向贴服地倒向一边,像被捋顺的野兽的毛发。云层下灰蓝的湖,搭配上枯黄的草地,舒服耐看,经历过春夏惹人向往的季节,青海湖终于不以鲜艳的姿色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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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海西走去,此程一定要亲眼看到的,是可以照映蓝天白云的茶卡盐湖,赶巧就在中午时分,一直阴沉的天气终于放晴,当青海湖渐渐远到只剩一线泛着金光的湖面时,我已经可以看见云的影子在山间慢慢移动的样子。

西北的公路两边,有羊群在山坡上游荡,经幡也被风吹得烈烈作响,三两游客在路边选景拍照,跑着跳着喊着,不知觉都大口喘起气来。海拔越来越高,公路两旁的植被在初秋时分已经有些许荒凉,幸好没有尽头的祁连山脉在天边陪伴,让这荒凉变得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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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卡盐湖景区门口游人如织,仿佛头天晚上马忠食府的人又瞬间转移到这里一样。我穿上租来的雨靴,小心翼翼地踩进浅浅的盐湖,低头看脚下普通不过,和下大雨时广州淹水的街道一样,可抬头望去,却梦幻得像站在某个星球的表面,所有喧闹瞬间消失,只有风在眼前一声一声地横冲直撞,我举起被风吹得僵硬的手,拍下了在盐湖上形影孤单的,携手相伴的,还有成群结队的人们,茶卡最迷人的就是他们了,我看他们站在云端,他们看我走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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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远处走,人越少。湖中有火车轨道穿过,和千与千寻里的景色一样,盐湖那日阳光猛烈,但寒风极大极冷,眼睛被双重的蓝天白云照耀到很难持续注视任何景色,而身体像是一块神奇的屏障,面向无人无边的镜面湖泊时,万籁无声,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喘息,但一转身,却是真真切切地喧闹人间。

秋天的西北,有灰色的湖,也有蓝色的湖,并不是圆弧形的湖,和可以装下一整个星球的湖,从很久以前就慢慢汇集在我心里的湖,于今天变成我往事记忆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