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乌尔河是一条藏在草原边上的项链。山坡上的白桦和天上的飞鸟能看见,树林里的动物和水里的游鱼能靠近,河流不远处屯子里的人们,早已习惯它每天都躺在那里闪闪发光,就像你我习惯了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很多人翻山越岭地来到这里,驾着车从屯子边上的公路飞驰而过,如果不是河边山脚下竖起一个景区的大门,哈乌尔河恐怕就会永远错过了。
山坡上修的木栈道长却不陡,走了快一半的路程,都没看见河在哪里,倒是屯子里烧起的炊烟,把延绵山脉打扮得很有仙味,眼前有一株落单的白桦,独自站在满地长草之中,与另一片黄黄绿绿的伙伴们隔了一个山谷,不知曾经哪阵不长眼的季风,或哪只健忘的飞禽走兽,把种子随意地遗忘在此地,又或是前人有意再此栽种,当作一个标记,于是巧了,过了这棵树,便慢慢地看到了哈乌尔河。
第一眼看见哈乌尔,是一个大鼻子的老人头,屯子是它的额纹,山脉是他的头发,树林和草地是他的鬓角胡须,可是却没找到他的眼睛和嘴巴;后来认为他是个图腾,是被神戳了一个纪念的图章,里面有暗藏玄机,但是蜿蜒的河岸也看不出有什么纵横交错的复杂心思。走到顶端的休息平台,长桌上有游客遗留的半个橘子,不见有苍蝇果虫围着乱飞,却有穿堂风吹过,橘香扑面。这时太阳高照着哈乌尔,河水便回应着清澈不张扬的羞涩波光,那时才看出来,哈乌尔是一条镶着流水的项链,十分百搭地配饰在夏日碧绿,秋日金黄的草原边上。
我在想,拥有一件物事应该是这样的:可以看见他日夜变化,看他成长然后衰老,依靠他,或被他依靠,那么河边的一切,树林,屯子,山脉,还有天上的鸟水里的鱼,都与哈乌尔河相互拥有着。我站在一个始终要离去的景区至高点,手里拿着一部好像无所不能的高科技设备,可以做的,也就只是拍下一帧照片之后,再用眼睛牢牢地抓住每一个拍不下来的细节,百般珍爱地把它藏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