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cafe 一个人
我和雨文是大学同学,其实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并不很熟,刚刚开始的一两年里,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我们的座位分别在教室的两边,宿舍也在走廊的一头一尾,再加上我们都是属于无声无闻的平凡女生,所以即便是同班,也很难有碰到一起说话的机会。
第一次跟她单独聊天,是毕业那个学年,在周末回校的车上。她中途上了车,一声招呼便大大方方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我喜欢这样俐落的女孩子,只是当时没有想到,一个在班上几乎隐形的人,突然这么从容大方,很让人眼前一亮。她坐定后,拿出一本正在读的书,问我有没看过,我说我高中的时候看过,还不错的。随即我们便聊开了,把自己看过的好书全都扯进了这漫长的回校车程中,直到回到各自的宿舍。
不过之后我们并没有因此变成那种形影不离的好伙伴,还是各有各的朋友圈子,只是在校园里碰到便会开怀地点头招呼;有时候在校门口等车回家,也会碰到一起同路,她知道我爱看演唱会话剧玩相机,是个不愿承认但却是十足十的文艺青年;我也知道她有参与志愿者组织,周末时间就会去帮助一些孤儿缺陷的小朋友。她给我感觉好“特别”,有别于我其他朋友的生活爱好。那时我便隐约觉得日后,她会是一个和我不怎么联系,但是依然会让我经常想起的人。
结果好像真是这样。
2007年,我们连再见都没互道一声,便散了学毕了业,再见面便是2011年。3、4年里,我们即使手机里存有对方的电话,但从来没有联系过。不过我曾经透过一家二楼餐厅的落地玻璃墙,看到了她正和另外一个女孩,牵着一个小孩过马路,想必那是她的已经坚持多年的志愿者活动。而且还在校的时候她给过我一本印满了一些缺陷小孩所画的台历,我非常喜欢,所以就算年份过了我还是一直放在书桌上。后来我也听到另一个同学说起有次喝早茶碰到雨文,她也打听我最近的情况,并确认了我没有换掉手机号码。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在另一个空间里,从未断过联系。
后来我们就真的遇见了,在我们工作的那一片区。我像是没有想到,但是其实是有预见性的复杂心情,所以我们都没有非常大惊喜,但愉快的欢迎彼此再次出现相聚,并马上约好了吃饭叙旧的时间地点,然后便往不同的方向离开,像大学的时候一样,回各自的家,过各自的生活。
约好了在建设五马路的Garden Cafe里午餐,我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种非大型连锁的咖啡屋里,那是在一个小巷的旁侧,居民楼的底层。我是经常路过这里,知道这家Cafe的存在,但是一直觉得日后一定会有机会去的,所以便一直没有进去过。Cafe室内有点暗,但因为她的露天台在两栋居民楼之间,那里稀稀落落地有些小树和大叶植物,所以有一股墨绿气息从露天台暗涌进里面,店内有几只气定神闲的猫主人,在客人的脚边桌底散步闲躺,或者霸占一个沙发角落舔毛睡觉。
我和雨文点了咖啡轻食,便说起了毕业这几年自己的经历与故事,她说她当义工的各种内幕斗争,我说我在事业单位里的各样荒诞人事,其实说来也无非是些工作生活琐事,原来交换相似的内容,也能够安抚我们这些从学生一下子变成大人的奔跑疲累的心。只是每有停顿思考之处,她接上了我想说的,我也道出了她所想的,心里不免会暖了一下。相隔多年还能话语投机,便聊得舍不得上班,于是就有了之后几次的再约再聚。
后来我们去吃别的,有时吃素,有时日本料理,也有在Garden Cafe对面的那家酒吧里烤羊肉喝啤酒,聊着那些其实热情洋溢,但吐字冷静的各种观念。才发现外表平凡有时在别人眼中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我们,碰到各种纷杂世事,也不免俗辣愤怒和无可奈何。
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去过Garden Cafe,倒是后来我自己进去了几次,看看留在窗台上的留言本,贴在墙上的写满话语纸条和卡片,有时候露天台会飘进一点烟味,让南法风情的小店突然有了点雅痞气质,人们来来往往,people come and go and walk away,我心里哼着。突然觉得这店给我的感觉和雨文真像,里面装着人群故事,有时有烟味的豪迈,也有隐约涌进的清新,当然还有如我,不刻意见面,没有规律的进出,却永远不会消失的人。我不知道哪来的信心,或许来自于我们之间不太多也不会太少的精确默契点数,我知道她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再后来,我离开了原来的工作单位,回到了纯海珠区的工作生活,Garden Cafe去得少了,但她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念想,就像雨文经常会让我经常想起她来一样。不常见面,异常友好。
那便让这种美妙的事情一直保持着她的顺其自然。好的cafe是不用常常光顾的,就像好的朋友也不用天天见面日日联系,你说是这个理吧,雨文同学。
图片摄于建设五马路 花园咖啡 2011年7月 ChinonCM5×Kodak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