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小学和中学最久远的记忆,都是第一次见到学校的样子——大铁栏杆围墙和跑起步来尘土飞扬的操场。
对于小学,因为年代太远了,所以基本上都不十分清晰。最记得是教学楼顶楼的音乐室,那里有一座非常大的阶梯座位,每次都必须脱了鞋子才可以上去。碰上下午第一节课是音乐课的话,便可以看见阳光从旁边的窗户打进来,照在对面墙壁上挂着的冼星海聂耳贝多芬和柴可夫斯基的画像上,全班同学吼着参差不齐的稚嫩嗓音,音乐老师弹琴作伴,唱着大海啊故乡,一呼一吸之间,还能闻到50几个同学脱了鞋子后忽隐忽现的脚臭味。如此,接收了视觉听觉和嗅觉多方面对记忆海绵体的刺激,才能在我如今将近而立之年,可以拥有一段这么毫不犹豫的学童记忆。
到了中学就明朗了许多,毕竟大了点,那时也正处于青春期,各种情绪都会变现得相应放大,那时候我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怀旧的小孩,经常会去想小时候的事,会去跟爸爸妈妈考证那些比较模糊的记忆,同时也十分害怕长大。中学六年都待在同一个学校,所以就像那种,长时间吃同一款套餐喝同一款饮料的单调营养摄入,对外界不同东西的刺激进入就会显得不堪一击,于是非常敏感,总是害怕自己受伤害,特别是在初中升高中的那一阶段,周围的同学都不一样了。总是自己一个人想得很远,并模糊地意识到,青春年少就那么七八年,过了这个“teenage”的时段,我便要学会花上更多的时光和精力,赚钱养活自己,最后变成如现在一样年岁的大人。
所以那时候的我比较不那么潇洒,好像过早地知道并感受到某些如“青春短暂”这一类只有老人家才会挂在嘴边的事情,自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然后便会去有意无意记住那些我觉得应该记住的事情,会经常远离人群观察那些青春靓丽的同学,发掘学校里每个人际鲜少的角落,最后整个人就变得拘谨、孤僻和奇怪了。
高中毕业之后,我经常会突然间想起我的中学和小学,有时会在梦里回到那一年的那一个楼层做着一些无聊的事说着一些无聊的话,脑海会像雷达一样扫遍校园的每个角楼,随便哪里都有我记得的一点点事情,我是不是记得太多了?有时候我觉得这些事情一点用也没有,有时候却又十分珍惜这些记忆,所以在这没有用和很珍惜之间,我便不太愿意回学校看看,十分抗拒那些什么校庆或同学会,总想保护好这些没什么用但是很珍惜的记忆在我心底留存的样子,而不是被现在所有,没有我参与过的物是人非所破坏。
因为如上所说,所以搞了半天,我不是要写校园生活回忆录的,但我要记录的也与校园有关,那走了十二年的,上学的路。
那时候的上学路,现在成了我散步的路,因为我的两所学校都处于市中心,不少朋友都还住在那附近,因此无论怎样我都会不知不觉又走到那条熟悉的路上,好奇心驱使着我再去看看那些小时候上学放学时贪玩走过的、只有小孩才会觉得像“大冒险”的小岔路,也会特意在平常工作日午休时候,走去中学校园外那条被树荫铺满,被来往人群青春扑面的路上来回几趟,在意气风发的学生其中,总有细碎话语和闪躲神情似曾相识。然后会回想起自己那几年,同样在这路上行走的层层心思与异想天开。忽然有一少年骑车从身边划过,风灌满了他的绿色校服,眼前一景就这么把两个“我”从各种意想世界里一同带出。
于是此景便与那一年的某那一刻重合了一下,似是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