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来说,应该是住在广州地铁里的人。
我每天都会被这个高速运动的铁盒子占去一天中八分之一的时间。
我开始住进这个铁盒子的时候,先是长长的坐上11站,然后走一条弯弯曲曲的转线平台,
接着走进另外一个铁盒子坐4个站,到达我上班的地方。
在这漫长的路途中,一般可以看完一个章篇的小说,仔细品尝一顿早餐,或者听完一张11轨的流行唱片。
后来有一天,那个可以一口气跑11个站的铁盒子被改了线路,
他在跑到第7个站的时候被迫走另外一条路到达另外一个终点。于是,我开始要住进三个不同铁盒子里了。
在那之后,我就很少在铁盒子里看小说了。因为总是害怕会错了站。
我开始在里面看电视,玩手机,打一个简短但一直过不了的游戏,神游发呆。
年底的时候,广州亚运会。
那个公交地铁的免费政策让我在三个铁盒子里只能反复的数着时间期待着下一个站的到来。
就是在这个免费周里,地铁里的移动传媒播放着一个很美好的广州地铁。
一个会礼让,会靠右排队,会先下后上,还会有一群小女孩在地铁里跳芭蕾舞的广州地铁。
这其实是一个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不过在那个时候,在铁盒子里人满为患的时候。
大家的眉头和身体都一起用力挤着的表情。这种强烈的对比,让我开始想拍下,
我们的广州地铁。
其实这是一套经过很多想法碰撞酝酿的记录照片。
我一直想脱离拍花花草草或者各种静物的风格照片,我想拍这个城市里和我一样每天做着重复动作的人们。
夏天的时候,我在香港买到荒木经惟的<走在东京>,那是一本非常有感染力的摄影集。
没有讲究什么摄影技巧,但都拍出了当下在东京散步的轻松愉快的感觉。拍照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过我还是没敢在地铁里堂而皇之正视陌生人并拍下他们的胆子。
因为总觉得这是一种冒犯,但是总是有很多这样的摄影师,拍下在这铁盒子里各种各样的眼神和表情。
比如像德国摄影师 Michael Wolf 的 Tokyo Subway Dream
而我拍的,大多是玩手机,或者睡觉的。
在记得出站的前提下,在地铁里的可以想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个灵感闪光点在人群里隐隐跳跃。
但是一出站,就像是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什么都忘了。
后来我又在香港文学杂志<字花>里看到一篇<住在电梯里的人>。
讲述了一个青年被吸入电梯缝隙里生活的故事,他能看到每个进出电梯的人,但是别人都看不到他。
这种感觉很像在地铁里一样,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别人,但是每个人又可以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就把这系列的照片叫作住在地铁里的人。
再后来,我又在同一本<字花>杂志上看到那个跑去波西米亚拍了六年纪实照的台湾人张雍。
虽然他拍的东西对我没有直接的影响,但是他独自一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拍了那么多陌生人照片的勇气,
也很激励着我去观察和记录一下离自己最近的陌生人。
就是在以上所说的那些书籍,文章,摄影作品和一直以来对拍照这件事的想法,
让我有了“住在地铁里的人”这样一个拍摄的主题。
也希望自己以后能够拍出更多比这次更为满意更有自己思想的作品。
谢谢你的耐心阅读和观赏。